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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莱瑟】噬肤之火plus(五十一)

病的厉害,要杀要剐等我病好了再说……

 

洞穴之中掀起一道道腥风,猩红的血液在半空中凝结,碎裂成细小的冰粒,被风裹夹着散开。

埃尔隆德微微直起腰,向前迈了一步。

鲜血淅沥沥落在脚下的冻土上,留下一个又一个深色的印记。

剑尖落地,铿锵有声。

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疲惫,漫不经心地向四周掠过。

偌大的岩洞,布满座狼残缺不全的尸体,有一些已经在极寒的温度下冻得坚硬。

埃尔隆德微微喘息,提起一团黑黝黝的事物,沉默地向前走。

大腿外侧的伤口很深,每走一步都带来刻骨的疼痛和淋漓的鲜血,他却不以为然,轻飘飘地看一眼手中提着的事物,眼神里有讥讽。

是萨图诺的头颅,浑圆硕大,正淅淅沥沥地融化成黑色污水,与埃尔隆德的血液重合,在地表留下一坨又一坨肮脏泥泞。穿缀在嘴角鼻尖的黑色金属环随着皮肉融化而落地,发出叮咚脆响。最终整个头颅融化尽殆,自埃尔隆德的指尖滴落,和每一个被黑烟控制的兽人一般化成一点凝固的黑色污渍。

不知满怀雄心壮志的萨图诺是否能猜到自己的结局。

洞口近在眼前,视野豁然开朗。

山脉下的战场完全变了模样。

黑色浓烟及其裹夹的死灵消散的一干二净,整片荒原露出本来的面目。历经征战之后的土地布满漆黑印记,有兽人零散地向迷雾山脉溃逃,甚至与埃尔隆德擦肩而过。它们的神色困惑,姿态狼狈,不时发出惨烈低嚎,像是刚从地狱逃脱而出的游魂,迫不及待地要找一个安全之地躲藏。

精灵大军退回驻扎地,只剩为数不多的精灵打扫战场。被甘道夫凝固住的精灵也逐渐清醒,相互搀扶着跟随大军撤离。

埃尔隆德眯起眼,转脸望向迷雾山脉的高处。

 迷雾山脉青灰色的山顶极高,极雄伟,一道冰川流淌过刀切斧砍般的悬崖,笔直向下,长长的暗蓝色凝冰斜坡绵延展开,终点的标志是巨大如城堡的岩石堆,隐约能看到一处洞口,被长风掀起的雪雾遮蔽,若隐若现。

埃尔隆德突然瞪大双眼。

目力所及的最深处,一个人影极缓慢地从岩洞深处走出,脚步虚浮踉跄,几步之后面朝下跌倒,半晌不见动静。

埃尔隆德急忙自大氅上撕下一截布条,捆住腿侧流血不止的伤口。而后朝着冰瀑方向赶去。

不祥的预感在脑海尖叫,不停地催促着他快快快。那一瞬间疼痛和疲惫都远去,灵魂凌驾于肉体之上,驱使着他尽力狂奔。

不过片刻便跨越重重冰瀑与冻土,来到山洞前。

大片鲜血在那人身下冻结,是暗蓝色冰瀑上绽放的最妖娆花朵。金色长发散落在面颊,身躯扭曲,看不出究竟伤在哪里。

“莱戈拉斯!”埃尔隆德低呼一声,伸手将他扶起。

惨白的面庞上沾染鲜血,凝结成红色冰霜,湛蓝色的眸子一片呆滞,如同死亡多时的鬼魅。

埃尔隆德一顿,目光渐渐向下,常年沉稳的面庞上掠过一丝惊惧:“你的胳膊……”

莱戈拉斯极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,胸口一丝气息极微弱地流转,左臂手肘部分以下消失不见,断口被简单裹扎,依旧汩汩渗出血水。

埃尔隆德忽然发起抖来,漫天的严寒在这一瞬间浸透他的胸口,他半跪在血泊之中,手势娴熟地替莱戈拉斯包裹伤口,一面揉搓他的脸颊,一面低声和他说话:“血止住了,你会没事的……”

莱戈拉斯的眸子微微一瞬,带来一丝属于活人的生气,那点活力稍纵即逝,即将沉没到死亡的宁静之中去。

埃尔隆德将他扶起,努力让他呼吸的顺畅一些。

风刮起冰粒劈头盖脸地打砸而来,这里实在太冷了,冷得埃尔隆德上下齿轻轻叩响,冷得他不由自主地颤抖,寒意顺着呼吸渗透到他的心肺深处,丝丝缕缕的疼。

他等了很久,终于还是问出口:“瑟兰迪尔呢?”

那个名字冲出口外的一瞬间,埃尔隆德的视线便模糊了。

莱戈拉斯一颤,缩在胸前的右手微微伸展,满是血污的手指张开,掌心躺着一枚染血的戒指。

维雅。

肾上腺素飚射而出,在失血和恐惧的双重作用之下,埃尔隆德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。

世界都飘忽了,如同身处一幅老旧的卷轴,景色,人物,光线,声音,都统统隐退或消失,唯一清晰的是呼吸声,每一次吸气都如一根针笔直刺入他的心脏。

一切都不存在了,只有瑟兰迪尔的面庞闪闪发光,悬浮于全部感官中心,就此不去,亘古长存。

埃尔隆德做不出任何表情,只是下意识伸出手,伸到一半停下来,僵硬地停在半空中,像是要接过维雅,又像是要一把推开。

莱戈拉斯的目光黯淡,一切言辞都凝结在掌心染血的维雅之上,那双平日里灵动热情的眸子此刻如同被野火烧灼过,干燥而坚硬。

“我没能……带他回来……”

“他在哪里?”埃尔隆德望着莱戈拉斯,神色镇定下来,可嗓音突然之间就嘶哑了,“我去找他。”

莱戈拉斯摇头,一下又一下:“加德里斯的巢穴,亚丁山轮回,并不因他的死亡而消失……”

埃尔隆德怒不可遏:“所以你将他留在那里,一个人苟且逃生?你是废物吗?”

他说到最后,声音戛然而止,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言辞过了分寸,但莱戈拉斯神色不变,冷硬异常地说下去:“你说的不错,我是个废物,我没能带他出来……”

埃尔隆德直起身,将悬挂在腰间的信号箭射出。

阴沉沉的天空中呼啸着升起一道亮光,在半空炸裂,红色烟雾久久不散。

“很快会有人来接应你。”埃尔隆德将大氅裹在莱戈拉斯身上,回眸看一眼山洞,“我去接他回来。”

莱戈拉斯闭上眼眸,惨白的唇翕动:“不要进去……”

埃尔隆德紧闭双唇,收敛心神,朝着洞口一步一步迈进。

 

黑,层次分明层峦叠嶂的黑。前程和退路都不甚分明,视觉就此失去作用,只得凭着感觉向前,每一步都带着悬念,不知道将要迈去何处。

光芒突然刺破黑暗,照亮前程,脚下崎岖小道盘旋向前,两旁都是万丈深渊,偶尔有巨大的鸟类掠过,将阴影投在前方。

埃尔隆德向前一步。

“别过来!”熟悉的嗓音刺破沉寂,急切地响起。

“瑟兰迪尔?”埃尔隆德保持着前行的姿态,身体微微向前探出,姿态急切,却又不敢轻举妄动。

“埃尔隆德,别往前!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。”瑟兰迪尔的嗓音幽幽地自前方传来,缥缈,冰冷。

“我来接你,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。”埃尔隆德稳稳心神,继续向前,步伐坚定,神态沉凝。

一步踏空。

坠落的过程漫长而沉重,重力撕扯身躯,要将肉体和灵魂撕裂成千上万次,而地面相隔万里,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。

最终跌落在坚硬的土地上,浑身骨骼隐隐作痛。

他缓缓地抬起头,朝四周环顾,不知名的昆虫发出惨淡荧光,勉强能够照明。

伤口里的血水再一次涌出,浸染粗糙砂砾。他下意识伸手去按伤口,却碰触到一蓬冰冷的绸缎样物体。

埃尔隆德迟钝地扭过头,看到瑟兰迪尔的头颅正在他的脚边。

金色长发沾染血水,杂乱不堪地散落一地,眸子睁得很大,神情定格在惊讶和遗憾之间。

埃尔隆德艰难地爬过去,伸出手将瑟兰迪尔的头颅搂进怀里,脸色惨白得仿佛马上会倒地死掉。但他没有倒地,没有狂叫,甚至没有一滴眼泪,只不过看到他的眼睛,便能知道他的内心已然被惨痛全盘淹没。

脚下突然燃起火苗,小小一簇,火舌活泼如蛇,在寒冷的洞穴之中诡异地起舞,渐渐蔓延,向埃尔隆德靠拢。

火焰烧灼的刺痛立刻在周身燃起。

他没有逃避,没有扑打,甚至没有挣扎。

他身心俱疲。

一个人怀有爱,就会自然而然地了解生命存在的意义,横亘与冷酷的世界与爱人之间,为他遮蔽可能发生的任何灾难与伤害。警惕、忙碌,根本没有时间自哀自怨。

一旦所爱被命运夺走,这个人便垮了,摧枯拉朽,义无反顾地垮塌下去,什么都解救不了。死亡再也没有威慑力,不再有感受和回忆,本身就是一种解脱。

火焰逐渐旺盛,疼痛如锥,漫过皮肉深入到骨骼中去。

埃尔隆德闭着眼眸,收拢手臂,将瑟兰迪尔的面庞埋在怀里。肉体如何疼痛不重要,灵魂的伤才是致命的。

一只手猛然从火焰中探出,狠狠拽了他一把。

埃尔隆德一怔,失重感再一次袭来。

依旧是山洞之中,却不见瑟兰迪尔的踪影,莱戈拉斯单手拽着埃尔隆德的后背,将他向后扯离一步,二人双双跌倒在洞口。

“瑟兰迪尔?”埃尔隆德看了看空空的手心,眼珠微微转了一下,神情不期然浮出一丝疑惑。他不确定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,究竟是不是真的。于是四下寻找,却没有瑟兰迪尔的踪影,他立刻跳起来,朝着洞穴深处走去。

莱戈拉斯反手握住他的脚踝,被埃尔隆德的力道拖扯着朝前冲出半米,手臂断裂处立刻涌出鲜,冷汗涔涔落下,忍不住低吟一声。

“我没有办法救你第二次……”莱戈拉斯低哑的嗓音撞击洞壁,又反弹回来,“我不介意你去寻死……可是……瑞文戴尔……需要你……”

埃尔隆德终于停下来,久久地伫立在洞口,朝着黝黑的山洞瞭望不止。

他缓缓地,缓缓地坍塌下来。

没有恸哭,没有挣扎,只是呆呆地坐着,精神全然干枯,瞳仁在眼眶中带着茫茫然一片死气,仿佛已经千疮百孔,只要轻轻吹一口气,就会碎裂成灰。

婚礼近在眼前,他却再也无法接他回家。

他猜中了前头,却猜不到结局,毕竟谁都不知道时间会给故事什么样的结局。

“他还是王子的时候,最喜欢游历四方……”埃尔隆德的嗓音很哑,是被烈火烧灼过的暗淡,“他说中土是神奇的地方,有看不尽的美景,那时候他还很爱笑……”

莱戈拉斯艰难地坐起来,后背依靠着岩壁,脸色由惨白转至青灰,胸臆之间的那口气越发淡薄:“他做了国王以后很沉默,喜欢一个人喝酒,一个人看书。他说沧海桑田,白云苍狗,什么都是过眼云烟……”

“他脾气不好,一言不合就要拔刀。”

“他懒得生气,只想着怎么把对方气死。”

“你不能和他争辩,等闲说不过他。”

“你也不能和他理论,等闲打不过他。”

不知道是谁先笑起来,山洞里回荡着笑声,冰冷,绝望。

直到泪水冲刷掉不可置信的荒唐,深刻入骨的痛便浮现出来,择人而噬。

 

半个月后。

瑞文戴尔举行盛大婚礼。

烟火点燃夜空,乐声冲破云霄,鲜花和彩缎装点各个角落。

一切都按照最高规格布置,整个宴会厅像神庙一样庄严又圣洁,到处都是花,白色巨大百合和美得令人神驰的深红色玫瑰交错,纯金的铃铛挂在长廊的立柱之间,丁玲脆响。一支支玫瑰以相当精密的方式铺成红毯,只等新人踏足。

埃尔隆德盛装配剑,独自走过鲜花铺就的红毯。在万众瞩目之下宣布他与瑟兰迪尔的婚讯。

紧接着便是葬礼。

红木棺椁内安放着白宝石额冠,墨绿色礼服,橡木权杖,配以无数鲜花宝石,郑重其事地安葬在王室墓地。

风中有歌声,缥缈不定。

在夜色的掩映下,山麓与树林的剪影如同神的杰作,每一道起伏都精妙绝伦。天上有无数繁星,每一颗都有无穷的故事,寄托着无尽心事。很久很久以前,似乎也是这样一个夜晚,一滴眼泪划过他的面颊,落在瑞文戴尔沉默的夜色之中,有一个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人,一去不回头。

如是千年,再见时轻舟已过万重山。

原本以为是转机,是迈入幸福的金光大道,只盼着向前一万里再一万里。

谁知最终只迎来永久的分离。

埃尔隆德久久地停留在那里,身后是瑞文戴尔空前繁盛的婚礼现场,面前是一方小小茔墓。

他的手掌落在墓碑上,掌纹摩挲过每一个字迹,细细感受那寒凉与坚硬,一声叹息溢出口外:“我要走了……”

西渡,去另一个世界。

生命中的快乐已随死神离去,在悲伤里徒步的人不知道自己要去何处,麻木地跋涉着,等待一切结束,无论用什么方式都可以,只要尽快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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