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密林啦~飞驰~

孽种(第三章)

天气一冷,打字就需要格外的勇气,尤其是我这种怕冷星人,一到冬天就变成冷血动物,恨不得冬眠才好。


这一章实在是拖了太久,好不容易才修改完毕,说好的战争,怕是要到下一章才能写出来啦~~


话不多说,更新


 


天地交融之处微微泛起一线白光,远处的草丛中渐渐有了鸟儿的鸣唱,此起彼伏,欢快清脆,似乎永远不知烦恼是何物。


眼前男子的身影渐渐清晰,宽阔的肩膀,身材挺拔笔直。黑色夜行衣包裹着肌肉线条流畅的躯体,斑驳的血迹凝固成褐色的花朵,零星散落于袖口衣襟。匕首斜斜跨在腰间,背上的箭篓已空,长弓也不见踪影,看起来经历过一场恶战,只是不知道,对手是野兽,还是人。


他侧眸,用眼神催促。


天光落在他象牙白的面庞上,鲜洁透明。他微垂着眼眸,浓密的眼睫将锋利的视线微微遮挡,略显圆润的面庞早已没有一丝稚气,轻抿的唇角噙着一抹冷淡的隐忍,无声地等着她跟上他的脚步。


她仰望他,深深地望进他的眼底,却看不到人间烟火或山水朦胧,其中厚重堆积的,唯独那千锤百炼的沉重。


她深深吸气,借着黎明的微光确定方位,猛然拔足狂奔。修长双腿飞快交替,仿佛草原上长起来的羚羊一般迅捷。


微暖的风掠过她金色的发梢,亲吻她浓密卷翘的睫毛,抚摸她如音符般流畅的身躯。


只一瞬间,她已越过他,朝着大部队既定的方向奔出一里。


她没有回头,也无法回头。


规则很明确。


落后的小组必须接受责罚。或许是赤身裸体在苦寒之地生存一旬,或许是流放在领地之外满是狼群野兽的荒野一个月。这些都不可怕,真正可怕的是……最后一个到达营地的战士,会被处死。以任何她想象不到的残忍方式。


她不想死。


只要她超越L,就不会死。


她一面奔跑,一面绷紧精神留意后方的响动。


草原安静,唯有风拂过草尖发出的轻微声响,似乎L已被远远地抛在身后,再也没有追逐她的可能……汗水顺着额头滴落,心脏狂跳,比孤身落入狼群更为恐怖。她似乎踩在冰块上,一抹寒凉自脚心起,顺着双腿朝脊柱蔓延,几乎要将她的血液冻结起来。


他来了。


没有声音,没有气息,毫无征兆,但是她就是知道,他来了……


她要紧下唇,猛然向下蜷缩身躯,劲风自她的头顶掠过,一抹阴影如幕如遮将她笼罩其中。


她下意识护住咽喉,手腕一翻,亮出匕首,斜斜向上挑去。


手腕上并没有传来肉体被刺中的轻微阻力,手肘却被击中,轻微的一下碰撞,麻痹感瞬间蔓延,匕首险些脱落。


“够了!”L的声音低沉压抑,自齿间迸射出来。


她扬起脸,把匕首换至左手,眼眸中有薄泪,却坚毅如石。


“76号,死。”L定定地望着她,用最简单的语言讲诉一个惊悚的故事。


她的泪一瞬间落下,血色迅速从面颊流失,大张的双唇,只发出一声兽类的呜咽。


76号是她的孪生姐妹。


她的死,决定了这次活动的最弱者,不会再有最后一名的死亡之罚,却依旧会有落后小组的责罚。L想要告诉的她的,就是这些。


他的手伸过来,一把扯住她的胳膊,向前一推,“快走。”


她走不动了,所有的肌肉和思维都在前一刻死亡,留下一滩死肉,疲惫到极致,满怀不可复制的恐惧和悲哀,向地狱沉沦。


L回眸望一眼天际。


太阳升起时的那一轮火光如此庄严寂静,如同远古神祇的冠冕在燃烧。


眉心紧皱,回眸时,眼神中多了一抹严厉,他拽起她软绵绵的胳膊,将她甩在肩头扛住,稍作判断,便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。


 


 


牛群三三两两吃着草,男子们砍伐柴木堆起篝火,女人们用针线缝补旧衣,乍一看和其他的村庄并无不同。只是安静,分外安静。


没有汉子高亢的歌声,没有少女甜美的嬉闹,没有老者沉稳的叮咛,每个人都埋头专注于手上的活计,毫无沟通,或者闲聊。


气氛沉闷压抑。却没有人觉得不自在。


他们习以为常。


不时有人奔跑着朝这里赶来,简单对话几句,便跑到唯一的帐篷内。


帐篷里没有陈设,除了一张破旧的条案,就是一个壮年汉子,斜倚在羊皮褥子上,对账内人来人往漠不关心。他穿着一件青灰色半旧长袍,用藏蓝色的腰带在腰间扎紧,领口袖口泛着油腻的光泽,手肘处补丁叠加,皮靴灰头土脸,手里掂着一个陈旧的褐色牛皮酒壶,这只皮壶从不离开他的身侧,却没有人看到他喝上一口。


来者恭顺地对着汉子行礼,接着便拿拇指沾了案台上的印泥,在白布上找到自己的分组,在某个数字前按下手印,表示完成。


一米多长的白布,密密麻麻盖满了手印。只剩零星空余,显然任务接近尾声。


汉子终于支起身体,朝着白布看去。


L的编号前,空空荡荡。


浓眉紧蹙,却又缓缓松开。


几大分组纷纷到齐,唯独剩下L带领的组和S带领的组未能全部到达。


他慢慢地起身,掀开帐帘。


天色阴沉下来,浓密的云层自远方奔波而至,遮天蔽日。


远处的浓绿的草地里出现一个小黑点,迅速地朝着这里移动,很快便能看清是谁。


汉子松了一口气,转眸去看身边的来来往往的人们。


无一例外的金发蓝眸,无一例外的年轻沉默。他们悄无声息地忙碌着手上的工作,那淡然的神色上有一层厚厚的灰烬,淹没了这个年纪应有的活泼好奇,无畏快乐。他们如此沉默凝重,似乎一生都不知道笑容的模样。他们善于放牧编织,更善于杀伐屠戮,他们不具备人性的温暖,却拥有人类最为敏锐的利害辨识。


他们成长与全然的冷血与自私,他们服从与他,因为他许给他们一个虚构的未来。


这是他的军队,是他手中的利剑。终有一天,他们会带着复仇女神的烈焰,将他们的父辈焚烧尽怠。就算为此付出在地狱永远沉沦的代价,他都无所畏惧。


“塞洛芬。”L将肩上的女人甩落在地,胸口微微起伏,眼中闪过一点忐忑,随即冷静下来,“完成。”


塞洛芬没有看他,只是望着地上的女人,“75号?”


她摔落在地,却不动弹,四肢别扭地蜷缩在一起,似乎她的灵魂遗落在寒冬,再也无法温暖起来。湛蓝色的眸子空泛地落在某一个点,失去光泽,浑浊而死寂。灰白的面颊流露出淡淡的青,仿佛死去多时的尸体,没有热血在其中流淌,于是只能渐渐灰暗渐渐腐烂。


那空洞呆滞的眼神,他见过太多,是失去所有支撑她站起来走下去的支柱之后的绝望,“怎么了?”


“76号,死。”L答道。


塞洛芬微微一怔,随即点头,“天黑之后拔营,她不用跟着我们了。”


L站在那里,双唇微启,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他深知75号无法跟上大部队的步伐,她身体里的某样东西坏掉了,于是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运转。


塞洛芬向帐营走去,“你和最后一组一起接受惩罚。”


L低低应了一声,伫立片刻,蹲下去碰了碰75号:“找他们?”


75号毫无反应,瞳仁里大片大片的云朵掠过,乌沉沉地看不到折射。


“你不想?”L捏了捏她的手腕。


75号终于动了动唇,声音细如蚊呐:“骗人。”


“什么?”


“母亲,父亲,一切,骗人。”她轻声说完,慢慢地阖上眼眸,一点通透的液体自眼角渗出,划过面颊,堙没鬓角。


“站起来,希望。”L的手指渐渐用力,在她细腻的手腕上捏出一道青紫。


75号不动。


L最终站起,和大部队一起收拾安顿,等待再一次出发,新一轮的任务。


 


大军拔营,牛羊成群,吆喝声此起彼伏。


L回眸,身后的那片草地毫无声息,似乎并没有生命被遗忘,那个勇于单挑狼群的女孩,就在他身侧,低垂着头颅,和所有人一样沉默寡言。


他转身,大步向前,每一步都很用力,仇恨莫名而起,却不能随着体力的透支而消散,他不知道憎恨什么,却任由这憎恨发酵滋生,渐渐参天。


 


 


“就这几个姑娘……”辛格帝斯特使弗洛蒂尔斯轻佻地用马鞭挑起面前少女的下颚,脸上轻佻的笑容近乎下流,“别说皇家贵族,就连我的随从都看不上。”


黑发少女别开脸,强忍着的泪水在眼眶里沸腾,却倔强地端坐,并不出声辩驳。


“您是嫌我们供奉的奴婢数量不足?”林迪尔耐着性子道,“可是根据我们签订的合约,每年进贡辛格帝斯300名少女为仆役,年年如此,不曾有变。”


“数量倒是对头。”弗洛蒂尔斯绕着端坐的少女们慢慢地走了一圈,不时用马鞭挑起少女的下颚,端详那如花的面容,“可惜质量是一年不如一年了。”


“此话怎讲?”林迪尔不动声色。


“巴图洛斯盛产美女烈酒,酒嘛,倒是甘甜醇厚,可是这美女……”弗洛蒂尔斯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,上佳织物织就的骑马装挺括合身,即使他早已大腹便便,却在穿着上不肯放松一分一毫,火红色的骑马装上用暗纹织出皇室蔷薇纹样,每一枚纽扣上都嵌有宝石,更不要提领口袖口繁复的绣花。他傲然地拍打着袖口上不存在的灰尘,将一个特使能有的权利和傲慢发挥到了极致,“可不是你找几个年龄合适的女人就能浑弄过去的。”


“大使眼光甚高,只是不知,在大使眼里,怎样的少女,才能称之为美女?”林迪尔的眼中隐隐有怒色滚动,面上依旧谦卑温厚。


“大约……”弗洛蒂尔斯用马鞭挑开大帐帐帘,向外巡视一圈,目光玩味地停留在一道身影上,“那样的吧。”


林迪尔闻言,行至大帐门口,向外看去。


这一眼,几乎让血液在胸腔里炸开。


“畜生!”十八年的隐忍和退让在这一刻爆发尽怠,他伸手揪住弗洛蒂尔斯的的衣襟,将他半提起来,眼眸中一片血红,燃烧着熊熊的仇恨之火。


“林迪尔,你疯了!”弗洛蒂尔斯用力去掰林迪尔的手指,“你敢对大使不恭,你敢在辛格帝斯的面前撒野!我会告知陛下……我……”


弗洛蒂尔斯的手下拔出了佩剑,朝着林迪尔扑将过去,眼看剑尖就要刺进他的身体。


“什么事?”大帐掀开,埃尔隆德走进帐中,“林迪尔,松手!”


十八年的岁月,让曾经稚嫩的年轻人迅速褪去天真的希翼,在泪与火的淬炼中苍然老去,时间雕琢他的面容,每一分寸的屈辱都深深刻在他漆黑的眼眸中,嘴角的深纹里。


这位巴图一身褐色长衫,无论是面料还是新旧程度都和他的管家不相上下,平凡的和帐外随处可见的男子一般。只是他的眼中带着身为君王的威严,沉重如山。


弗洛蒂尔斯的手下在这样的威严之下屈服,手中的利剑垂落下去,默默伫立一旁。


林迪尔咬着牙,一点点松开手,因缺氧而面颊血红的弗洛蒂尔斯有些狼狈地踉跄一步,上好丝绸织就的领结完全走了型,歪歪斜斜地吊在领口,“反了,反了,我要……我要上报陛下,我要……”


“你们先退下。”埃尔隆德对端坐的少女挥挥手,待姑娘们尽数离开,这才端了一盏茶递与弗洛蒂尔斯。


“巴图阁下,埃尔隆德先生,我深知巴图洛斯对我们的敌意,却不知道你们居然明目张胆到这种地步!”他伸手击翻茶盏。


“恕我不明白大使阁下的怒火从何而来。”埃尔隆德微微低垂头颅,“是我们没有按时按量进贡粮食与仆役吗?是我们没有割让土地吗?还是……我们没有对辛格帝斯的巧取豪夺保持沉默?”


“哈,埃尔隆德,你终于说出了心里话!”弗洛蒂尔斯背着双手不住踱步,“你们从未臣服,而陛下却以为巴图洛斯顺从驯服,我早就说过,我早就说过……”


“您不必大动肝火,巴图洛斯没有逆反之心。寒冬即将到来,巴图洛斯把最好的粮食和美酒供奉与陛下,您还有什么不满,尽管说出来,也好让我有个准备。”


“可以啊!”弗洛蒂尔斯怒极反笑,“您说您忠心不二,愿意做辛格帝斯的奉献者,是吗?”


“是。”


“您的忠心如何,我马上就能得知。”弗洛蒂尔斯掀开大帐的帐帘,指着门外高声道,“我要这个女人做我的贴身仆役,只盼巴图金口玉律,将她赐予我。”


埃尔隆德朝帐外看了一眼,略微沉默,便开口唤道:“艾伦薇。”


帐外的夫人听到呼唤,急匆匆地走进大帐,“大使,巴图。”


乌发如云,细细盘绕在脑后,露出领口一抹似雪肌肤,脖颈细腻修长如天鹅颈。湖蓝长裙柔软地包裹着她曼妙的身躯,不施粉黛,也没有贵重的首饰。而她站在那里,就是如此美丽而高傲。岁月没有夺走她的美貌,而沉淀了忧郁的成熟使她格外地温柔,她温和地望着巴图,眼神恭顺谦和,等待着丈夫的指示。


“大使不嫌弃你粗陋,愿意使你做贴身侍女,你便随他去吧。”埃尔隆德语调平静,神态宁和,似乎只是叮嘱自家夫人回娘家小住一般。


“巴图!”林迪尔失声高呼,眸中的血色几乎要流淌出来,一路落进千疮百孔的心脏,将它烧灼成灰。


“是的。”艾伦薇平静地屈膝,微微垂下头颅,甚至露出一点笑意,丝毫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或是屈辱,“谢大使提拔。”


弗洛蒂尔斯微微一怔,喃喃道,“你愿意?”


“有何不可?”艾伦薇仰起脸,兀自微笑,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,太多的悲伤隐藏在浓墨般的漆黑之下,随着她的目光流转,透出斑驳的凄凉,“只要大使不嫌弃,艾伦薇自是不会推辞。”


她提起茶盏,续上热茶,双手捧着奉到弗洛蒂尔斯面前,“请用茶。”


弗洛蒂尔斯的目光在埃尔隆德和艾伦薇二人之间穿梭,狐疑,尖锐,恶毒。他犹疑片刻,接过茶盏,顺手握住艾伦薇的手指。


虽是巴图洛斯的夫人,她的手指却不如辛格帝斯的贵族夫人般细腻柔滑,指腹有茧,指节粗大,比起一般的侍女更为粗糙。弗洛蒂尔斯轻轻摩挲她的手指,进而用拇指刮搔她的掌心,脸上的笑容挑剔而轻浮。


艾伦薇的笑容加深,恬静柔美。


“你才是巴图洛斯的无价之宝,可惜,你生长在巴图洛斯这样的小地方,不知上流贵妇应有的奢靡和矜持,无妨,如若你一直跟随着我,自然也会有几分见识,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才叫上流社会。”弗洛蒂尔斯用指背轻轻扫过艾伦薇的面颊,“以及……生命的快感。”


“还请大使指点。”艾伦薇嘴角弯起的弧度越发柔和。


有风极快地掠过他的面颊,其间夹杂着一缕脂粉的香气,容不得他细品,手中的茶盏里落入一地水珠,轻微的啪嗒声,在这样安静的时刻显得格外突兀。


他下意识低头望向茶盏,浅褐色的茶水中浮起一丝艳红,不停地有水珠落下,那一杯茶水满溢出来,鲜红刺目。


脖颈有些微疼痛,似乎是领口上细密的绣花扎人,他下意识用手去摸,温热的液体喷溅出来,染红双手。


他这才醒悟过来,茶盏里溢出的鲜血,来自他的咽喉。


下一瞬,血色弥漫,弗洛蒂尔斯瞪大双眼,透过漫天的血光,看到艾伦薇面颊上的笑容冰冷而淡漠。


身侧有肉体落地发出的沉闷声响,他艰难地用余光看过去,那是他的随从,头颅和身躯形成一个可怕的锐角,悄无声息地自埃尔隆德手中滑下去,瘫软在地,而林迪尔正将匕首从他另一个随从身体里拔出,带起一片血雾。


尸体落地并没有发出太多的声响。弗洛蒂尔斯最后的威胁都在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里,可惜,在场的人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。


埃尔隆德轻叹一声,伸手握住艾伦薇的手,“委屈夫人。”


“不曾。”艾伦薇收起匕首,对着自己的丈夫露出一个和暖的笑容,随即吩咐道,“林迪尔,让人把这里打扫干净。”


“是的,夫人。”林迪尔这才回过神,向外走去。


“您要在消息走漏之前做好准备。”艾伦薇抿起双唇,嘴角已隐约有岁月的轻痕,昭示着她流逝的年华,经受的痛楚。


“三天前,我已经联系了塞洛芬,他和他的大军,都在回来的路上。”埃尔隆德掏出手绢,轻轻擦拭艾伦薇手上的血渍,“是时候了……”


艾伦薇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错综复杂的光泽,随即垂下眸子,似是呢喃自语:“是时候了……”


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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